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歌曲報告
這學期的空白課程，我設計了五個單元。前面四個分別是小說閱讀、影片賞析、口語表達、校園觀察，最後一個單元，是歌曲分享。這樣的安排和設計，已經做第二輪了，因為有過經驗的關係，做起來比上次更有底氣。雖然分科測驗已不考國文，這學期的課程和考試完全脫鉤，但整體設計，都還是緊扣著國語文教學的精神來進行。為避免審美疲勞，每個單元性質不重複，又要盡可能一次比一次輕鬆——越到考試前，我設計的單元就越簡單。
現在進入最後一個單元：歌曲報告。讓她們做這個單元的原因，有很多個，這裡略舉幾個來說說。
一是我們教的是語文，在文學的世界裡，第一個出現的本來就是民間歌謠，回到真實生活裡，從最常見的「聽歌」經驗來擷取訊息、捕捉直觀感受，自由發揮，互相分享，這是最自然的教學實踐。
二是現在正處於壓力最大的階段，有的孩子要弄備審，有的孩子要拼分科，在這種相對高壓的狀態裡，「歌曲」是很好的調劑。聽別人分享喜歡的歌，可以聽聽別人的心情；介紹自己喜歡的歌，則可抒發自己的心情。這種互動交流，是一種很好的心境調節。樂以和性，這正是古代儒家以禮樂教人的初衷。
最後一點，也正因為大家都在升學考試的最後階段，在這麼大的壓力之中，如果額外給他們上什麼負擔太重的課，是很容易引起反彈的。介紹歌曲這件事情，可深可淺，願意做的人可以做得深一點，而心思都在考試上的人，也不至於覺得這是太大的負擔。
結果，三類組的報告開始以後，我沒有聽多久，就被她們嚇呆了。
我跟她們說得很清楚：這個單元不要給大家壓力，就是介紹一首你喜歡的歌，為大家說說原因，這樣就行了。
我說，你們的心力可以更多地放在申請入學的備審和考試科目上，這個報告就當作是調劑、怡情，沒有任何限制和規定，輕鬆去做就好了。
如果輪到你了還沒做好，也沒關係，我們就讓同學繼續準備，等你做好了再報告，一點都不著急。
我實在沒有想到，校園觀察的單元才剛結束，好多同學今天就想開始上台報告。不但如此，她們準備的內容之充分，簡直讓我驚掉了下巴。
離下課還有十幾分鐘，本來想要報告的同學站起身來又坐下，說十幾分鐘不夠她用，她有太多想說的，還是下一節好了。
我明明說只要介紹一首歌就好，但她們簡直沒人只講一首。都是一首接一首，同一個歌手不同時期的曲風有什麼變化，都娓娓道來。
「歌詞賞析」是我要求的主要內容，但她們談的遠遠不只如此，她們談自己的生活，想法，來與這首歌相印證，她們也談曲調的風格特色，連續好幾首，每一首都有感而發，甚至琅琅上口，當場演唱。
還有一個孩子，居然安排了一個主題，叫做「月亮」。她分別介紹月亮在歌曲中的不同意象和聯想，她分出至少四個主題，每一個主題裡，都用一首中文歌和一首英文歌來當例子，說明人們如何用自己的語言來寫歌，用不同語言來寫同一個主題。她的報告裡，很明顯地跨越了語言上的隔閡，指向了人類在歌曲表達上的各種共通現象。
我簡直完全驚呆。
我們明明說好了，只報告一首的呀。你做得這麼專業，這麼深入，這麼精采，還這麼有組織、有系統，這，我，我簡直不知如何是好了。
這兩年，我確實是很認真地在引導她們，但，這實在超過我的期待太多，這根本不可能是我的教學成果呀。
到底為什麼會這樣，我也想不通。真的想不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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